文/王璟 編輯/楊倩
來源/儲能嚴究院
頭圖來源/青山控股官網
11月30日,瑞浦蘭鈞在港交所呈交聆訊后資料集。這意味著,經過一年長跑、“二進宮”之后,該公司的上市事宜終于有了實質性進展。
成立僅6年,這家鋰電新秀引人矚目,迅速躋身行業TOP 3。這背后,離不開全球“鎳王”青山控股集團的傾力扶持。
但硬幣的另一面是,成立至今,憑借著股東方持續輸血,瑞浦蘭鈞一直奉行低價競爭策略,因而在虧損中蒙眼狂奔。
如今,青山控股在新能源領域進行了縱深布局,在鋰離子電池產業鏈上下游全面開花,覆蓋了開采及精煉鎳、鋰及鈷以及正負極材料、隔膜和電解液等,旗下沖刺上市的公司還有百億光儲獨角獸麥田能源。
曾經在鎳市場掀起全球風暴的顛覆者,如今能否在儲能市場掀起“腥風血雨”?答案或許很快就會揭曉。
01巨虧下的豪賭
2017年10月,瑞浦蘭鈞由青山控股集團及上海鼎信等其他股東聯合成立,瞄準萬億規模的新能源行業,專門從事鋰離子電池制造,動儲雙輪驅動。
早在2019年4月,也就是成立不到2年后,瑞浦蘭鈞的鋰離子電池首次實現批量交付。
瑞浦蘭均起初的主營業務在動力電池,但在新能源汽車增速放緩的背景下,該公司儲能產品銷量不斷增長,于2022年首次超過動力電池,營收占比從2020年的不到30%攀升至今年上半年的超過91%。
其儲能電池產品覆蓋戶儲及工商儲場景,戶儲客戶包括浙江艾羅、陽光儲能、古瑞瓦特及固德威;在工商業儲能領域,與陽光儲能、科陸智慧能源、融和元儲、美國兩家大儲等客戶建立合作。
雖然瑞浦蘭鈞總體產銷大幅增長,但增收不增利,陷入虧損漩渦。今年上半年,該公司營收約66億元,虧損超過9億元。
2020年-2022年,該公司電芯銷量從1.55GWh、3.30GWh大幅增加至16.61GWh,復合年增長率為227.4%。2023年上半年實現銷量7.77GWh,但仍未盈利。
與此對應的總收入也從9.07億元、21.09億元增加至146.47億元,復合年增長率為301.9%,2023年上半年達65.94億元,同比增加64.2%。
2020年-2023年上半年,瑞浦蘭鈞累計虧損約22億元,分別錄得虧損凈0.53億元、8.04億元、4.50億元及9.19億元,虧損逐年增加。
▲截圖來源:瑞浦蘭鈞聆訊后資料集
當前鋰離子電池行業產能過剩,瑞浦蘭鈞持續以低價策略競爭,虧損局勢并不會得到明顯扭轉,該公司預計2023年全年仍將持續虧損。
此前,港交所也發來聆訊,便是質疑該公司三年巨額虧損。
由于競爭加劇,雖然瑞浦蘭鈞產能連年擴張,產能利用率卻持續下滑。
設計年產能從2020年1月的2.3GWh增長逾十倍至2023年6月30日的35.2GWh,瘋狂增長16倍,預計2023年底達到69GWh。
該公司2025年底的產能規劃為183GWh,總投資超過370億元,工廠主要分布在嘉善、佛山、重慶、柳州、溫州,其中嘉善設計產能77GWh。
但2020年、2021年、2022年及2023年上半年,其產能利用率分別為50.3%、86.4%、73.9%及49.4%。
產能利用率銳減是因為遭遇2023年上半年訂單減少的寒流,致使該公司以磷酸鐵鋰為主的原材料存貨不斷增加,存貨周轉天數從2022年的53天增加至2023年上半年的90天,存貨金額高達30億元。
鋰電池產品中,上游原材料成本占比約80%,其價格劇烈震蕩,必將引發下游產品價格的連鎖反應。
2020年-2022年碳酸鋰價格暴漲,致使電池原材料總成本大幅攀升,從0.35元/Wh、0.50元/Wh,一路漲到0.65元/Wh,三年翻了一倍。2020年-2022年,該公司儲能系統價格從1.15元/Wh增加1.18元/Wh、1.34元/Wh。
但瑞浦蘭鈞只能忍痛執行低價,一方面是因為銷售合約綁定,另一方面是行業激烈競爭使然。2021年,該公司產品平均售價仍保持在0.56元/Wh,僅比2020年高一分錢,遠低于成本盈虧線。
今年碳酸鋰、磷酸鐵鋰價格相比2022年上半年出現腰斬,下游電芯價格將繼續跌跌不休。彼時在原材料高位時曾大量囤貨的瑞浦蘭鈞,不得不嘗到虧損加劇的苦果。
另一個危險的信號是,在馬太效應不斷放大、行業同質化內卷競爭之下,該公司的市場份額出現下滑。
2022年、2023年上半年,瑞浦蘭鈞在全球儲能電池裝機量排行榜中,分別排名第三及第四,但市場份額從8.8%下滑至5.7%;在中國動力電池裝機量均排名第十,市場份額從1.7%下滑至1.2%。
02“隱秘大佬”
隨著瑞浦蘭鈞赴港上市,其背后的隱秘大佬也再次來到聚光燈下。
瑞浦蘭鈞實控人是現年65歲的項光達,他所持有總股權約62.64%。可以預見的是,隨著這家鋰電新秀上市,項氏家族的身家將再次暴漲。
▲項光達。圖片來源:青山實業官方微信賬號
▲截圖來源:瑞浦蘭鈞聆訊后資料集
項光達更顯赫,也更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身價420億元的溫州首富,青山控股掌門人、青山集團董事會主席,擁有“全球不銹鋼大王”、“全球鎳王”兩大標簽。如果不是因為曾在2022年的倫鎳逼空大戰中全身而退,引發全球鎳市場的滔天巨浪,他并不為外人所熟知。
從溫州一家小作坊起家,經過30多年篳路藍縷的創業打拼,項光達締造了一個隱秘低調的商業帝國,形成超過1000萬噸不銹鋼粗鋼產能、30萬噸鎳當量鎳鐵產能,勢力范圍從中國東南港口小城寧德的不銹鋼基地,延伸至印度、印尼小島乃至津巴布韋的偏遠礦脈,以及南美智利的磷酸鐵鋰工廠。
據公開資料,青山控股集團2022年不銹鋼粗鋼產量1392萬噸,銷售額達到3680億元,利稅588億元,位列2023年《財富》世界500強第257位,中國企業500強第76位,中國民營企業500強第14位,為目前中國營收最高的民營鋼企。
青山實業立足不銹鋼、鎳生鐵、新能源三大主業,擁有青拓集團、青山控股、上海鼎信、永青集團、永青科技五大集團,下轄700家子公司,全球員工超20萬人。
“筑萬仞青山,煉百年不銹”。
千億巨頭青山控股的原點,是看似平平無奇的創業經歷。1995年,項光達、三妹夫張積敏等毅然決定放棄起家的汽車門窗業務,不再為他人作嫁衣,正式進軍鋼鐵行業,合伙創辦了浙江豐業集團。
這是溫州首家鋼廠,也是我國最早的不銹鋼民企。不過,直到2003年6月,青山控股集團才正式成立,“青山”之名得以問世。
隨著業務擴張,作為不銹鋼主要原材料、重要合金元素,鎳面臨著國內產量有限、海外進口價格高昂的困境,行業卡脖子瓶頸日益突顯,項光達便開啟了海外尋礦之旅。
從2009年首度在鎳礦大國印尼奪得紅土鎳礦開采權以來,項光達將海外鎳礦版圖拓展至印度、美國、津巴布韋,漸成全球鎳王。據統計,2020年青山控股坐擁全球18%的鎳市場。
時勢造英雄。2020年雙碳目標橫空出世前后,項光達又踩中了新能源汽車及儲能兩大萬億級風口。鎳同樣是三元鋰離子電池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材料。
依托豐富的上游資源優勢,青山于2017年開始進軍新能源行業,打造了瑞浦蘭鈞能源、蘭鈞新能源兩支隊伍,進軍“鎳鈷礦產資源開采-濕法冶煉-前驅體-正極材料-電池應用”新能源全產業鏈。
2018年-2021年,青山控股又相繼綁定寧德時代、華友鈷業、中偉股份等下游大客戶,行業地位進一步鞏固。
自2020年首次登上胡潤全球富豪榜以來,項光達四年來身價膨脹了3倍,排名也如同坐上火箭,躥升了1100多名。
三年疫情期間全球經濟陷入低谷,項光達的財富反而不降反增,便是得益于其在新能源領域的縱橫捭闔布局。
作為浙江民營企業的典型代表,青山控股具有顯著的家族裙帶特色,這項特質也延續到了瑞浦蘭鈞。
除項光達之外,項氏兄妹等家族成員在瑞浦蘭鈞的發起股東青山集團、上海鼎信中“雨露均沾”,弟弟項光通、胞姐妹項海燕、連襟張積敏(妹妹項愛容配偶)、連襟之弟張積倫、女兒項陽陽等均有持股。其中項秉雪身任青山控股集團董事長要職。
項陽陽于2022年3月獲委任為瑞浦蘭鈞董事,并于當年11月調任非執行董事,今年僅34歲。
董事長兼CEO曹輝不屬于控股股東集團成員,自2017年10月25日起任職,作為發起成立瑞浦蘭鈞的自然人股東,為持股比例最高的項氏家族之外人員,持股16.66%,2022年薪酬4678萬元。
據悉,曹輝作曾為863計劃項目的小組領導人,率先開發了高能量密度電池及模組的新技術,擁有超過700項專利,包括PCT專利22項。
值得注意的是,作為“中國儲能新材料產業黃埔軍校”,中南大學為瑞浦蘭鈞輸送了一大批高管人才,如曹輝為中南大學有色金屬冶金碩士,執行董事及聯席公司秘書吳艷軍為中南大學材料學碩士,副總裁余招宇為中南大學冶金工程學士,獨立非執行董事任勝鋼曾任職中南大學商學院博導。
為了在當下最為炙手可熱的儲能賽道攻城略地,瑞浦蘭鈞對外部融資頗為倚重。
2022年1月30日-2022年9月22日,瑞浦蘭鈞完成A輪、A+輪、B輪三輪融資,共計85億元。B輪投后估值達到304億元。
上汽集團旗下的青島上汽、嘉興上汽于A輪進入,合計注資27億元,成為最大的外部戰略機構股東,持股11.29%。
A+輪投資者為溫州國資委旗下的溫州交運。
B輪更是分兩批引入了約30家投資者,陣容相當龐大,包括IDG(天津海河)、平安投資、深創投、佛山基金、中偉股份、厚樸東方、徐工一號基金、中信投資、創益盛屯、浙大教育基金會、3W Global I、廣新基金、青島硅谷天堂等投資者濟濟一堂。
如今,隨著瑞浦蘭鈞再度重啟港股IPO,項氏家族的財富又將攀登上一個新的高度。
事實上,項光達的主業如今承受史無前例的重壓。據世界金屬統計局(WBMS)最新報告顯示,2023年1-9月,全球精煉鎳產量供應過剩8.85萬噸,達到歷史高點,產能過剩的沖擊波無疑將對青山控股極為不利。
此外,有業內人士分析稱,在儲能電芯的上游主材如碳酸鋰、磷酸鐵鋰等方面,青山系并不具備像鎳領域那樣的霸主話語權,因此也導致了現如今比較被動的局面,高庫存危機待化解。
對項光達來說,未來的搏殺之路將更加漫長而艱辛,這位在外界眼中“賭性強烈”的溫州首富還能夠在儲能這片萬億藍海中再次“稱王”嗎?